淺談你理解的母愛（上）
廈門心理咨詢-德仁心心理咨詢：淺談你理解的母愛（上）
強烈的母愛不是對孩子恒久地占有，而是一場得體的退出。母愛的第一個任務(wù)是和孩子親密，呵護孩子成長；第二個任務(wù)是和孩子分離，促進孩子獨立。本文談及的“母親”，泛指“父母雙親”，只在某些段落獨指媽媽這個性別角色，相信讀者能自行甄別這一點。
真正的母愛是逐漸分離的過程
在我小時候生活的大院中，有個叫小四的男孩。小四家有三個女孩，只有他這一個男孩，他媽媽極其寵他。他媽媽是文盲，在我的印象中有些窩囊，似乎很少和人說話，每天只是買菜做飯。聽說自從小四長大，開始談婚論嫁后，他媽媽一下變得非常強勢。先是不同意小四自己談的兩個對象，小四不聽她的，她就喝藥上吊，鬧得十分兇。后來小四終于妥協(xié)，和他媽媽相中的一個女孩結(jié)婚，他媽媽對媳婦很快由愛得要命變成恨得要命。除了挑撥小四夫妻關(guān)系，還常常找各種借口把小四扣留在自己這里，不讓他回自己的家。小四硬要回去，他媽媽就經(jīng)常找個理由跟過來，晚上也住在小四家。當(dāng)時小四住在一間小平房里，只有一盤小炕，他媽媽就和兒子、媳婦擠在一個小炕上睡覺。小四的孩子出生后，他媽媽更找出各種理由不讓小四和媳婦在一起。在孩子兩歲多時，有一天，小四失蹤了，只給媳婦留了一張六個字的紙條：“我走了，不用找。”二十多年過去了，小四再沒出現(xiàn)，沒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。他媽媽在他失蹤幾年后去世。真難想象她在去世前，心里會想些什么。每每想到小四，那個我們童年的玩伴，想到他小時候天真無邪的淘氣樣，以及25歲時決絕的離去，我都惆悵萬分，嘆息母愛可能是一座宮殿，也可能是一間牢獄。在這里我不想對小四的媽媽進行人性的、倫理的分析，只想用這個極端的故事引出一個既普通、又非常重要、卻常被忽略的教養(yǎng)守則：母子間的感情應(yīng)該是綿長而飽滿的，但對孩子生活的參與程度必須遞減。強烈的母愛不是對孩子恒久的占有，而是一場得體的退出。母愛的第一個任務(wù)是和孩子親密，呵護孩子成長；第二個任務(wù)是和孩子分離，促進孩子獨立。母子一場，是生命中最深厚的緣分，深情只在這漸行漸遠中才趨于真實。若母親把順序做反了，就是在做一件反自然的事，既讓孩子童年貧瘠，又讓孩子的成年生活窒息。
母親不可把自己功能擴大化
曾有一位初中生的媽媽向我咨詢，她的困惑是感覺和已上初中的兒子越來越陌生。兒子一回家就把自己房間門關(guān)上，她想多了解兒子，進兒子房間不敲門，事實上是為了查崗而搞突然襲擊。兒子對此表示很不高興，抗議過幾次，媽媽不聽，兒子就在自己房間的門上貼了一張“閑人莫入”。當(dāng)媽的感覺很受傷，她覺得自己努力去愛孩子了，卻成了兒子眼中的“閑人”，心里備感失落。她說，我現(xiàn)在會按他的要求敲門后再進入，可是心里還是擔(dān)心，這樣萬一孩子做點什么事真的就一點也不知道了，那我以后還怎么幫助他，怎么教育他？持有這樣思維方式的父母，他們習(xí)慣于把自己的功能擴大化，不習(xí)慣隨著孩子的成長調(diào)整自己的行為界限。上幼兒園的孩子獨自在某個房間時，確實需要父母不時地過來關(guān)照一下，而一個初中生需要這樣的關(guān)照嗎？從這位母親的話中可以看到，她的擔(dān)心不過是孩子“萬一”做的那個事情，這個“萬一之事”可能是什么呢？玩游戲？和女同學(xué)聊天？上黃色網(wǎng)站？手淫？不管什么事，哪一種是需要突然推門進來解決的呢？喜歡越界的父母總是表現(xiàn)出對孩子的極度關(guān)心，事無巨細地關(guān)心，其實他眼里沒有孩子，他只是變相地表達了對孩子的不信任和不尊重。盡管都是打著“關(guān)愛”和“教育”的旗號，但傳遞的總是令人厭煩的氣息，孩子不會從中體會到愛和教育，只能體會到被侵犯。有自尊的父母不會刻意去抓孩子的什么把柄，也會羞于面對孩子的窘迫。他要呵護孩子的面子，也不肯降低自己的修養(yǎng)，這樣的心境在父母和孩子間自然營造出合理的距離，開始得體地分離。所謂“分離”，并不是慢慢放棄對孩子的關(guān)愛，而是慢慢調(diào)整關(guān)愛的方式。沒有哪個母親會明確地知道應(yīng)該從哪年哪月哪天哪件事上開始和孩子“分離”，就像她不會發(fā)現(xiàn)孩子哪年哪月哪天比她長得還高一樣。成長變化伴隨著孩子的每一天，分離也伴隨始終從孩子脫離母體開始，整個成長過程就是不斷的脫離：脫離乳房獨自吃飯，脫離懷抱獨立行走，脫離監(jiān)護單獨外出，脫離供養(yǎng)自己賺錢，脫離支配發(fā)展自我，脫離家庭組建另一個家庭——父母從第一親密者的角色中退出，讓位給孩子的伴侶和他自己的孩子，由“當(dāng)事人”變成“局外人”，最后是父母走完人生旅程，徹底退出孩子的生活。我們甚至可以這樣理解，成長和分離是對同一件事情的主次描述，成長說的是孩子的變化，分離說的是圍繞這種變化父母所做的角色重要性的調(diào)整。父母對孩子生活的參與程度逐步遞減，角色范圍一點點縮小，這樣才能給孩子的生活騰挪出空間。在健全的母子關(guān)系中，這是非常正常的心理的調(diào)整。例如在女兒幼小時，幾乎所有的爸爸懷抱著可愛的女兒時，都會泛起醋意，想著將來哪個毛頭小子敢來搶走我的女兒，打斷他的腿！可當(dāng)女兒20年后出落得亭亭玉立，和一個小伙子牽手親密時，被冷落一旁的當(dāng)?shù)膮s會滿是欣慰，欣慰于女兒長大成人，有了自己的生活，有人代替自己去愛女兒，自己可以少操心了。哲學(xué)家弗洛姆是對母子關(guān)系解析得最好的思想家之一，他認為：“母愛的真正本質(zhì)是關(guān)心孩子的成長，也就是說，希望孩子與自己分離。這里體現(xiàn)了母愛與性愛的根本區(qū)別。在性愛中，本是分離的兩個人成為一體；在母愛中，本是一體的兩個人分離為二。母親必須容忍分離，而且必須希望和支持孩子與她分離。正是在這一階段上，母愛成為一個至為困難的任務(wù)，它要求無私，要求能夠給予一切，而且除了所愛者的幸福以外一無所求。也正是在這一階段上，許多母親未能完成母愛的任務(wù)。自戀、盛氣凌人、占有欲使婦女只有在孩子尚小時才能成為一個愛孩子的母親，愛幼小的孩子其實再容易不過了。而檢驗一個母親是否真正具有愛的能力，就看她是否愿意分離，并且在分離后繼續(xù)愛著。
